大山深处拾核桃
来源：保山日报网-保山日报
腾冲市滇滩镇山林宽阔，气候温润，核桃树众多，尤其是白石崖、大黑山、石卦、核桃园、横山、淡酒沟、棋盘石等处，野生的铁核桃树和人工种植的泡核桃树密密麻麻，成林成片。每逢金秋稻香时节，正是核桃成熟时，一棵棵高大伟岸、躯干光溜的核桃树上，结满绿鸭蛋形状的、胖嘟嘟的累累果实，在枝头上摇摇欲坠，带着最饱满灿烂的笑容，得意洋洋地讲述又一年的丰收故事。
周末，应横山寨子里的黄哥夫妇俩的邀约，跟随他们一起到寨子背后的大山深处拾核桃，同行的还有在电站工作的小李和小张两位好友。大清早，黄哥就电话召唤我们三人到他家，说是要早点出发，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我们来到他家里，黄嫂的早饭已经上桌。酸腌菜炒茨竹笋、洋丝瓜汤、烟熏腊肉、核桃酱……家常便饭弥漫着喷香。黄嫂人勤快，厨艺不错，黄哥为人厚道，待人热情客气，夫妻俩是这一代出名的老好人，天命之年的他们，身体非常健康，一看就是地道的庄稼人。他们还有点歉意的说，时间仓促，就先整点腌菜辣子小菜饭将就一下了，等拾核桃回来，又好好整一顿可口的。我们非常感激，连连致谢，齐声说这已经很好了。便理起碗筷开始吃喝起来，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一道道开胃美食让我们吃得有滋有味。
吃饱喝足，出发在即，我们佩带上黄哥家精心准备的装备物资，每人一套蓑衣大叶子帽、一只竹背篓、一把竹夹子、一背壶开水、两个烤得焦黄的荞粑粑。黄哥说，这段时间天气变化相当反常，带上雨具进山，稳当。核桃最近也掉得厉害，披蓑衣戴帽子可以起到防护作用。不然核桃从高处落下，砸到头上身上，那滋味可吃不消。黄哥是资深走山人，长年累月钻山蹿箐，采摘蘑菇香蕈，撬鸡枞，刨山薯，挖草药，有着丰富的山林生活经验，我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一切听从他的安排。同时，对拾核桃即将降临的收获和其间尚未可知的小惊险刺激充满期待。
我们沿着寨子背后的蜿蜒山路盘旋而上，沿途不断有核桃树出现在路边，地面上也有零星掉地的核桃包，但黄哥两口子并不主张滞留，继续带我们赶路，说得以去到更远处核桃树密集的地方，收获会更多。我们继续翻越越岭，几经辗转，最后进入一个开阔的山谷，虽然天色还有点迷濛，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豁然开朗。这里的核桃树又高又大，密密匝匝。树上硕果满枝头自不必说，地面掉落的核桃随处可见，铺麻盖地。微风轻拂，树枝摇曳，大抵是我们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惊醒了核桃树的酣梦，它们打着呵欠，伸着懒腰，晃悠着挺拔沉重的身躯，对客人挥手致意。核桃树的盛情，伴随着果实“噼里啪啦”落地，砸出此起彼落的声响。原本人迹未至的宁静山谷顿时变得热闹起来。见此情景，黄嫂夫妇俩见怪不怪，只是带着满意的表情席地而坐，稍事休息。黄哥卷上一根老草烟，眯缝着双眼，“吧嗒吧嗒”，痛快地过上一把烟瘾。我们另外三人可是有点喜出望外，近乎疯狂，“嗨嗨嗨……哈哈哈……”，不约而同的叫喊起来，小张说，要把整个槽子的核桃树叫醒，多掉点核桃，今天咱们就发大了。大家听了，“哗”一阵开心的哄笑，在山谷间回荡。
天色渐渐放亮，这下彻底看清楚了我们今天作战的战场。树上压枝欲断和地面星星点点的核桃多得超乎我们的想象，基本上都是铁核桃。它们的状态各有不同，有光着黄褐色的椭圆形裸体跳出核桃壳的，有推开一小洞核桃壳向外窥探的，有龇牙咧嘴傻笑的，有被绿色肉壳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大睡未醒的……看见战利品遍地开花，我们有点迫不及待，黄嫂提醒大家，拾核桃一定不能直接用手去接触，要用竹夹子去夹才行。她解释说，核桃外皮有很强的腐蚀性，会把手掌的皮肤“咬”坏，变黑，蜕皮，还很疼。黄哥听了，伸出他的大巴掌抖给我们看，并自我调侃道：“呵呵，兄弟，你们瞧，老哥我就是习惯用手直接拾核桃，剥核桃壳，手变得黑不溜秋的，比老熊爪子还黑!都蜕皮几次了!”，只见黄哥那一双蒲扇大小的粗燥手掌，被核桃皮壳的汁水染得黑黜黜的，还龟裂泛黄，看上去有点恐怖。我暗暗吐着舌头，心想还好他们预先想得周到，提早给我们准备了竹夹。同时又有点感慨，俗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小曲好唱口难开，鸡枞美味太难撬，板栗香甜刺戳脚，银杏好吃皮烂手，采摘玫瑰鲜血流”。就连这核桃，要获取果实，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在所难免。大抵世间的美好事物，想要得到，并非轻而易举，有时费尽周折，也未必如愿以偿。
黄哥补充说，今天早上在寨子周围不停留的原因是，寨子附近掉下的核桃，可以留给老人和小孩们去拾，坡不陡，路不滑，安全，没风险，他们还能锻炼身体。再者寨子旁边的核桃大多是各家各户自己栽种的泡核桃。咱们横山村自古以来就延续着一个好传统，那就是各人家的东西分得清清楚楚，就算你见到鸡枞，不急着撬，你只需在鸡枞旁边插上一根棍子做标记，其他人就绝对不会再来动了!“大叶子帽号鸡枞”，在这一带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们三人听了，赞叹不已，好纯朴的民风，俗语云：近水者智，近山者仁，由此可窥一斑。黄哥还告诉我们，今天拾核桃的地方，距离寨子虽然有点远，这些核桃树基本上是老祖人们在几百年前栽下的，属于大伙共有，各人想拾可以随便拾，不消有任何顾虑。听了他的话，我们如释重负，开始操起工具，嘻嘻哈哈四下散开，兴致勃勃的拾起核桃来。核桃果不时从高处掉落，砸在我们的背上、大叶子帽上，隔着厚实的棕蓑衣和篾帽，也能感受到它历经自由落体运动带来的强劲撞击力。我们内心很庆幸防护措施得当，不由得佩服和感激黄哥夫妇俩的先见之明，未雨绸缪，真有生活!没半袋烟的功夫，每个人的竹篓子便装得满满的，黄哥选了一个稍稍平坦的地方，作为囤积点，拾满又去倒上，不到半晌，就堆积成一座小核桃山。黄哥看着丰盈的收获，不禁喜上眉梢，忍不住哼哼两句山歌：“核桃花开坠坠长，一直坠到谷子黄，咦哟，谷子黄嚒若若，变成核桃满山挂，叫我老倌好匆忙，咦哟，好匆忙嚒若若……”歌声豪放婉转，悦耳动听，我们静心沉醉过后，又是一阵拍手叫好。
核桃，又称胡桃，是胡桃科植物，与腰果、榛子、扁桃并称为世界著名的四大干果，核桃仁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矿物质以及碳水化合物，还含有人体必需的钙、磷、铁等微量元素，胡萝卜素、核黄素等含量也非常丰富，有较强的舒筋活血、祛瘀除湿、补中益气等功效，还能用于润肠止咳、清肺抑火。在滇滩，核桃的品种有铁核桃、泡核桃、二衣子核桃(硬度和品性介于前边二者之间)，泡核桃和二衣子核桃多用于食用，制作各种各样的核桃美食。泡核桃的价格在10—12元一斤。铁核桃价格不贵，每斤1—2元，多用于榨油，出油率却比其他两种偏高。
核桃油是采用核桃仁为原料，压榨而成的植物油，属于可食用油。核桃的油脂含量高达65%～70%，居所有木本油料之首，有“树上油库”的美誉。在国际市场上，核桃油曾一度荣摘“东方橄榄油”桂冠，同橄榄油一样备受消费者青睐。滇滩本土出产的核桃油一般使用传统土工艺或现代化机子榨成，榨油方法各有千秋，市价在每斤30—40元。黄哥夫妇俩每年可以拣拾最低4000斤左右核桃，按每100斤干核桃可以榨10斤油计算，他家每年的榨油收入在15000元左右。在山村里，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太阳渐渐升起，拾核桃的劳动成果越来越丰硕。中场休息，大家喝水吃东西。黄嫂从背篓里拿出一罐蜂蜜，各人掏出自己的给养荞粑粑，用树枝均匀地涂上蜂蜜，塞到嘴里一嚼，一股香甜醇润的别样感觉便在唇齿间流连。再喝上一口凉开水，那股爽劲真是无以言表。我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和黄哥打趣道：“老哥，你们真行，今年的核桃收入又要上万了，你家这个小日子又要像荞粑粑蘸蜂蜜一样又香又甜呢罗!”黄哥懒洋洋地靠在核桃堆上，笑眯眯的说声：“还行还行，不过你们也看到了，拾核桃的时候起早贪黑的，待会还要把核桃壳全部剥除干净，再一担一担挑回去，数量多的时候还要人背马驮，山遥路远的，不容易哪!到了家里，还要尽快把核桃彻底清洗，晒干，榨成油，卖成钱才算得呢!”小李说：“老哥，你们现在生活在大山里可享福了，资源丰富，好讨生活!”黄哥点上一支烟，意味深长地接过话题：“咱们大山里人靠山吃山，条件是不错，再加上现在国家的政策形势好，老百姓得到的实惠多，我们家的总体生活水平是比过去提高了很多，寨子里的其他人家，情况也都差不多，呵呵，不过也要自己勤快，不能懒惰才行……下步我还准备浇筑一栋小平顶房，做儿子结婚的新房，我跟你说实话，这盖房子的钱一半多是靠你嫂子我俩拾核桃，榨油卖，攒起来的，快攒够了!”“看你美的，就只晓得耍嘴皮子……”一旁的黄嫂嗔怒笑骂到。
看着黄哥一脸惬意和幸福的样子，我们也深深感受到大山深处拾核桃的充实和乐趣。（柴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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