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请缨回滇ggg保山日报网

　　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的前身是1931年创建于江西瑞金的中国红军学校，1937年1月20日迁至延安后改称“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第一期的学员约300人，他们都是从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军队中抽调出来的干部，其中有的担任过军长、师长等职务，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所以，军事学习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政治培训和文化学习;第二期由于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学员人数激增至1000多名，不仅有军中领导干部，还包括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几百名知识青年;第三期鉴于学员中知识青年越来越多的情况，军事知识缺乏，更缺少战斗经验，在原有政治队的基础上增加了军事队，加强了军事学习和军事生活，战术训练和军事操课时间占三分之二，政治课占三分之一;政治队也要学习军事，政治课占三分之二，军事课占三分之一。因向往和奔赴延安的青年越来越多，第四期学员人数猛增至近5000人，教什么、学什么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鉴于此，1938年5月，毛泽东为抗大制定了“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的教育方针。在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的倡导下，延安所有干部学校普遍形成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优良校风。ggg保山日报网

　　朱家璧就是第四期学员。学员太多不可能集中在一起学习，校务部就将从云南去的同志分配到离延安一百多里的瓦窑堡一大队，下属8个小队，大队长苏振华、政委胡耀邦。胡耀邦我们都知道，后来担任了中共中央总书记。需要介绍的是大队长苏振华，1936年进入抗日红军大学学习，被毛泽东称为“工农分子知识化的典型”。1937年红军大学改为抗日军政大学后，苏振华任第2、第1大队大队长，相当于留校任教，是朱家璧他们一大队的“班主任”。1940年苏振华离开抗大任八路军第115师343旅兼鲁西军区政治委员，此后历任旅政委、纵队政委、军区副政委、兵团政委、军区政委直至军区司令员，被誉为“最会打战的政委”，身经百战，文武奇才。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第一政委、中央军委常委，对加速海军现代化建设起了重要作用，为人民海军的发展壮大作出了重要贡献。ggg保山日报网

　　朱家璧回忆，大队长苏振华在开学之际给大家讲话，是从抗大的校歌讲起的：把歌词如“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一句一句的讲解，实际上就是一堂政治课。他具体讲解了抗大的教育方针，即“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以及“少而精”的教学原则，并且宣布了教育计划与学习纪律等等。军事科目主要学习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进行游击战术训练。当时上课，一般都以大队为单位进行。学员们用蒿枝杆捆成垫子坐着听，在膝盖上记笔记，大家非常认真、仔细，听得津津有味。课后，多半是以班为单位组织讨论，大家争先恐后，生怕轮不上自己发言。如果发现哪个队、哪个区队或哪个班对某一个问题讨论得好，就组织一些人去观摩学习，交流经验，取长补短。ggg保山日报网

　　政委胡耀邦同志给我们讲过许多次课，其中最记得的是给我们讲《中国近代史》，对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根源以及中国革命的出路作出了深刻阐述。一再强调要革命，就一定要弄清楚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性质，懂得党的战略策略，这样才能做好革命工作，使我深受教育和启发。耀邦同志经常下队、下班，了解大家的学习情况和思想情况。有一次，他同我们谈话时说，一个革命者，要有远大理想，宽广的胸怀，不要只看到眼皮底下的一些小事，也不要去斤斤计较个人得失。ggg保山日报网

　　当时抗大的物质生活是很艰苦的，每个学员每月津贴1元边币，买块肥皂或一条牙膏就所剩无几了。好在抗大倡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学员自己纺线织布，自己打布筋草鞋穿，冬天自己缝棉袜御寒。尽管物质生活贫乏，但大家吃一样的，穿一样的，同甘共苦，上下级之间打成一片，崭新的生活，从头到脚涤荡着朱家璧的身心。朱家璧积极参加陕北大生产运动，在延安附近搞生产，在延安生产总结大会上，被评为劳动模范，得了一张奖状。1938年冬，由施介(云南洱源人)、刘励青(黄埔五期学员)介绍入党，从此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ggg保山日报网

　　1938年7月，朱家璧从一大队预科结业后从瓦窑堡回到延安，校务部又决定朱家璧到四大队直属队继续学习。学员一部分是从部队调来的红军干部，团、营、连的都有;一部分是从蒋管区投奔延安的追求进步和真理的青年学生。副校长罗瑞卿亲自给大家讲《抗日军队中的政治工作》，朱家璧还记得罗副校长在讲到政治工作的重要性时说：“抗日战争的胜利，首先要靠政治工作去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这样，我们就可以陷敌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就可以弥补武器装备之不足，就可以克服战争中所遇到的一切困难。”朱家璧回忆：朱德总司令在百忙中也来作过报告，讲抗战形势，讲抗战必胜的道理。艾思奇来讲过哲学，郭化若来讲过军事课，教育长许光达讲正规军现代化战争等等。ggg保山日报网

　　朱家璧从四大队结业后，调到中央组织部的党员训练班第二期学习，地点在延安南门外20公里的一个山沟里，附近有十多户人家。这期党训班，主要是学习党的六届六中全会的决议、党史和党的建设。陈云同志还为党训班讲过两次课，一次是讲党的建设，一次是讲《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朱家璧最记得的是，在讲到党的利益高于一切时，陈云打了一个比喻说∶党是一个肌体，我们每一个党员就是这个肌体的细胞，都是属于党这个整体的，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陈云讲课生动具体、通俗深刻，对朱家璧的影响很大，在以后的革命生涯中，朱家璧的演讲，就带有陈云同志的风格。ggg保山日报网

　　党训班二期结业后，朱家璧留在党训班里当组织干事。抗大期间，朱家璧与当时在延安的一些云南人如哲学家艾思奇、狂飙诗人柯仲平以及20年代入党的老党员刘林元等同志经常在一起，交往甚深，获益匪浅。艾思奇与朱家璧同庚，艾思奇哲学课给朱家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朱家璧回忆：艾思奇讲课不是以声情取胜，更多的是有敏锐的思想、严密的逻辑、通俗的表达方法。在教学中，他循循善诱，乐于解答问题，也给学员们留下难以忘怀的记忆。ggg保山日报网

　　朱家璧并非抗大一毕业就回到云南。1940年初从党训班调到陕北公学当教育干事。陕北公学成立于1937年，是中国共产党在延安时期创办的以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实施国防教育、培养抗日干部为目的一所统一战线性质的干部学校，是后来中国人民大学和西北政法大学的前身。这样说来，朱家璧还是中国人民大学最早的教工了。陕北公学的历史地位和作用不用多说，2018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一本《中国不会亡　因为有陕北公学》的书，书名本身就是对陕北公学的最高评价。ggg保山日报网

　　在抗日战争由战略退却阶段转为战略相持阶段，国民党上层亲日派妥协投降倾向愈益严重，日本帝国主义挑拨国共两党关系，阴谋破坏两党合作，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际，中共中央于1938年9月29日在延安召开了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六届六中全会。全会强调坚持国共长期合作抗日、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重要性，制定了坚持团结抗战，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正确方针。规定了党在抗日战争新阶段的任务，要求全党把主要工作放在战区和敌后，独立自主地放手组织人民抗日武装斗争的方针。ggg保山日报网

　　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精神指引下，朱家璧这位28岁的热血青年与同在中组部干部训练班学习、时任延安职工学校党总支书记刘林元，于1939年1月24日联名向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陈云、副部长李富春呈送了《我们对于将来回云南及滇军中工作意见的报告》，以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和策略，分析了在云南开展统战工作的基础和条件，自荐回云南做统战工作。ggg保山日报网

　　1940年9月，蒋介石为了破坏抗日，消灭共产党，正密谋策划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为了打击国民党的阴谋，壮大抗日力量，9月18日，中共中央决定加强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敌后工作，成立了敌后工作委员会，由中共中央副主席、南方局书记周恩来总负责。中共中央认为云南和滇军在抗日战争中的地位非常重要，近年对龙云的统战工作虽取得了显著成绩，但还需要有人从内部对龙云的亲信施加影响，决定抽一部分在延安工作的南方籍同志到敌后和国民党统治区工作，于是想到了一年前给中央组织部上书《我们对于将来回云南及滇军中工作意见的报告》的朱家璧。ggg保山日报网

　　1940年9月下旬，先是中组部的一位副科长找朱家璧谈话，主要是问他在云南的社会关系。朱家璧汇报之后表达了自己希望到抗日前线去的意愿。那位副科长说到抗日前线去的想法很好，但去哪里的问题要由组织来决定。大约过了四五天，时任中组部部长的陈云同志找朱家璧谈话，再次询问了朱家璧在云南的社会关系，指示他应该利用这些社会关系作掩护，利用云南地方实力派同国民党中央的矛盾，用公开工作掩护秘密工作，广交朋友，争取上层，做好统战工作。当朱家壁再次表达希望上前方去时，陈云说∶上前方重要，到大后方去也重要。上前方，已经去了许多人。你有这些社会关系是个有利条件，就应该到大后方去工作。你去大后方工作的问题，组织部已经决定了。但是否就回到云南去，你到重庆后，由周恩来副主席定。董必武同志过几天要到重庆出席参政会，你可以同他一起走。ggg保山日报网

　　谈话从上午9时一直持续到近12时，朱家璧告辞要走，陈云留他吃饭，朱家璧发现警卫员端上来的饭菜与他在陕北公学食堂吃的差不多。党的领导人不搞特殊，使他深受教育。吃饭中间，陈云讲了一段自己的经历：1935年，红军长征路过云南时，党中央决定他去苏联，他便从富民雇请一位农民带路到昆明，坐火车到河口，经香港、上海去苏联。陈云说，记得昆明有条宝善街，有好几个堆店，我就住在一个堆店里。当时，昆明还有些紧张，士兵在城墙上守卫。朱家璧回答说：是的，那时候龙云怕红军进攻昆明。ggg保山日报网

　　陈云的这次谈话，使朱家璧打消了一心想上前线的打算。过了两三天，陕北公学组织科通知朱家璧到中组部报到，让他化装成上尉副官，“随从”董必武同志到重庆去出席“国民参政会”。在等候出发的四五天中，先后来了19人准备和董老一起走，其中就有茅盾(沈雁冰)夫妇。大家在一起开了会，宣布了组织纪律，研究了应对国民党检查站的办法，便一起登车向西安进发了。到了西安，董老和茅盾夫妇留住西安八路军办事处，朱家璧等人住宝鸡八路军通讯处等候。约莫过了两个多星期，董老和茅盾夫妇来到宝鸡召集大家开会，说情况有变，中央决定董老不去重庆了，另有13位同志和董老一起回延安。董老嘱咐到重庆去的同志沿途要十分谨慎，特别要做好应付国民党检查站的准备工作。ggg保山日报网

　　因是国共合作时期，中共中央在重庆红岩村公开设立了八路军办事处，周恩来副主席公开身份是中共代表，秘密身份是中共中央南方局书记，常驻重庆。1940年10月，朱家璧一行最终顺利地到了重庆红岩八路军办事处。ggg保山日报网

　　朱家璧到办事处报到后，才知道周副主席并不住在红岩村，而是住在曾家岩五十号，即中国共产党代表团所在地，当时被称为“周公馆”。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楼。一层、三层是代表团住的，二层的一部分就住着国民党的特务;附近还有伪装成“开茶铺”的、“被鞋子”的特务，特务们把周公馆“保护”得水泄不通!ggg保山日报网

　　曾任云南人民讨蒋自救军二纵队政治部主任，云南保山人唐登岷回忆：1940年10月，中共云南省工委派我到重庆向南方局汇报工作，住在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的招待所，待命返回昆明。一天，响起了空袭警报，我进入八路军办事处的防空洞。突然在这里碰见了朱家璧，他穿着一身八路军的灰色军装，打着绑腿，目光炯炯，精神抖擞。我有些诧异，问他从哪里来，他说：“从延安回来”。因为是在八路军办事处的防空洞里相遇，所以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彼此的政治身份。他告诉我，领导上认为他在云南有些上层的社会关系，要他回到云南，利用这些社会关系进行工作。ggg保山日报网

　　朱家璧在重庆红岩八路军办事处住了10多天后，周副主席在一个小房间里找他谈话，问起朱家璧离开云南的前前后后和在延安学习、工作情况。开始朱家璧还有些拘束，谨慎地回答着周副主席的问话，后来被周副主席不时发出的爽朗笑声所感染，也就打消了紧张心理。把自己早期怎样信奉无政府主义，以及曾当过滇军99师中将师长的朱晓东是他叔父，93军军长龙泽汇是他黄埔第八期同学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并说他们都属于云南地方实力派。周副主席轻轻地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说：你有这些社会关系，可以利用它为党做工作。不要因为它而背包袱。龙云和蒋介石是有矛盾的，可以为我们所用，我们就要争取这样的地方实力派，孤立蒋介石。现在组织决定派他回云南，就是要他利用各种关系广交朋友，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做好潜伏工作。又问朱家璧有没有可能重回滇军，朱家璧回答说应该是可以的。周副主席说：你回去后，不要隐瞒到过延安这一点，要以进步的面目出现;以落后的面目出现，人家反而会不信任你。ggg保山日报网

　　鉴于朱家璧要打回滇军做中上层军官的统战工作，危险性极大，为了谨防万一出事后暴露身份，周副主席指示朱家璧，组织关系留在南方局不带走，在云南不与地下党组织发生联系。打入滇军后，要积极开展工作，但不要去发展党员，有进步的人转给别人发展，以免授人以柄留下祸根。接着周副主席又向他交代了党在白区工作的方针：“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并告诫他要注意地下工作的方法，避免急躁冒进。ggg保山日报网

　　在谈话就要结束时，朱家璧向周副主席请示，回云南后可不可以去看望在大革命后期牺牲的王德三、李鑫二同志的爱人和孩子?周副主席说，当然可以，你从这里带100元去，每家送去50元。周副主席还要朱家璧去看望云南大学化学系的胡家模同志。ggg保山日报网

　　朱家璧在重庆等待回云南期间，蒋介石强令在长江以北和黄河以南坚持抗战的新四军、八路军，在1个月内全部撤到黄河以北。中国共产党为顾全大局做出让步，1941年1月4日，驻皖南的新四军军部等9000多人，在叶挺、项英率领下由泾县云岭启程北上。1月6日，在茂林地区突遭8万多国民党军包围。新四军指战员奋起反抗，终因寡不敌众，除约2000人突围外，大部分壮烈牺牲。副军长项英遭杀害，军长叶挺被扣押。这就是国民党制造的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由此掀起了第二次反共高潮。朱家璧临离开重庆前，南方局统战工作委员会副书记叶剑英接见了他并作了指示：“皖南事变”后，革命形势异常严峻，为此，南方局要求党员和干部要以巩固自己的职业，加紧个人学习，广泛结交朋友为中心业务，要深深埋藏在群众之中，在社会上生根立足并巧妙地为党工作。回云南后必须竭尽一切可能，争取和团结一切尚能抗日与不赞成反共的军人，与我们一道抗日。ggg保山日报网

　　朱家璧就这样带着党中央的嘱托，回到云南开展工作。ggg保山日报网

　　□ 王琨楼ggg保山日报网

责编：刘自明ggg保山日报网